抵达花莲时,天色已经渐渐暗了。
决定先到入住的民宿放下行李。
民宿是提前在网上预订好的,一栋旧旧的带着日式风格的木制房子。选中它的原因还有一点——民宿里有几只猫。
还没抵达,却已在心中开始描绘这栋房子主人的模样。
下着小雨,房子在一条小巷深处。迎接我们的是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妻,有点出乎意料。
安顿好后来到一楼,这里是一家人的客厅,也是宿客和屋主交流的场所。想想还有很多照片没有整理,便拿着笔记本在客厅坐下,顺便和老爷子聊聊。
“喜欢台湾吗?”
“当然啊,前几天在台北逛了逛,建设的很好,很多有意思的地方也保留了下来,那些小巷,老街区... 不像我们,城市建设好了,可是很多好东西却再也没有了。”
身为摄影师,对于这点的体会再深切不过。看着自己拍摄过的地方一点点消失,那些时间赋予的宝贵印记被崭新的东西不断取代,却无能为力。
想起在老宽窄巷子几块钱一碗茶,便能换来一整个下午温暖的阳光和无人打扰的安宁;在公交车上看到曹家巷的老街区被夷为平地,几十米高的大树被放到在地,义无反顾的下车用相机记录下它们的最后一段时光...
老爷子饶有兴致的看着我:“在新闻里看到你们内地,发展的太快了,到处都是高楼,立交桥...” 老爷子边说边比划着,“上一次去内地是十多年前了,变化太大”。
“是啊,高楼很多,有意思的地方却很少,” 修着图的我附和着。
“说来你可能不信,台北十多年前就已经是现在这样了,” 老爷子呷了一口茶,“台湾也经历过和你们现在类似的一段日子,直到20年前,大家开始意识到,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快了。”
很难描述那一瞬间的感觉。
在我们不断索取更多的时候,还有另一群血脉相通的人,早已懂得怎样克制。
回想起台北老旧却干净得一塌糊涂的街区,
早高峰的地铁站繁忙却鲜有形色匆匆的人,
周一公休日全城的餐厅几乎都“任性”停业...
在台湾人身上,似乎都有一种古怪而又可爱的“固执”。
Less is more.
百年前,建筑大师Van der Rohe提出了这一句被摄影、设计、建筑甚至整个艺术领域都奉为经典的slogan,如今却发现,这句话还具有艺术之外的哲学意义。
再无需过多的话,老爷子眯起眼睛,已经从我的表情读出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。
第二天早上起来,到一楼吃早餐。
老爷子背坐在窗边,外面又下起了小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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